湖州初集记_浙江湖州旅游

甲申春日,桃其夭夭。群贤集於湖州,亦留社之雅聚也。
至午毕至,饮酒。序齿焉,则老费、所如、军持、风二中、蓴鱸归客、结网、天吴、梅庄庄主、风神、具沤生、露痕、纤丝,少长咸集也。
酒竟,步出东门行,过骆驼桥,下则苕溪,水阔绵远。思目尽处,当是白苹洲。对曰:久已堙填起楼。遂下榻白苹洲宾馆。
出宾馆前二百步,至千甓亭,昔陆心源所作也。其人为吏贪酷,律当诛,匿名逃死,归筑庄园,名曰潜。新君即位,竟得免。蓄秦汉砖刻千数,作亭贮之,名千甓亭。复有修撰,刊刻多种,当是吕氏风范。君命当诛而法外优游,读书十卷而多所製作,俞曲园为作墓誌曰:为仕为学,人之所难。信夫。观其影像在壁,箕踞狼视,应是子路未见夫子。
湖州昔吴兴,真书画之乡也。王氏则右军、大令、王僧虔、智永,唐则颜鲁公,宋则文与可、苏子瞻、米元章,元则赵松雪、黄鹤山樵,近则吴缶庐。皆领袖当时,其余勿论焉。留社诸子,军持雕虫篆刻,小梅尝作山水草树;天吴述而不作,然每有会心,直到天真;风二风神亦好翰墨;而老费书画道中人,交游皆一时俊彦,加以眼界高远,往往臧否挥霍,一座凝神,时而惊动讚叹,某尤多释惑,皆大欢喜。独军持先行未与。
昔欧阳率更崛起唐初,宋有得其片纸者,用功十年,遂以书名。今印术昌明,人犹恨其不真,竟求无厌。日人有二玄社,印製书画,精确一时无两,胜下真迹一等者。恰值其应老费邀,于斯作展,皆大雀跃,往观焉。歷歷似前人真迹,一时陈前,血脉生动,心魂为夺,不知何时得再。
出,至莲花庄,昔赵松雪所居也。百亩之园,水面过半,台榭草树皆自得。有太湖石临水立,高二丈,峰峦峻秀,铭曰莲花峰,乃子昂旧物。一亭四角,额曰印水山房,内垒山石,三面临清流,一面作扉扃。众议以为留社湖州馆舍。制曰:可。
晚食竟,茶室开房,坐而论道。诗事於今何有,独与古人会。古人不知今人之乐而乐其乐,时也;今人得古人之乐而不能乐其乐,时也。今人得古人之乐,诗韵所以存也,起居犹未远乎。时代变化,精神移易,无如今时之烈也。力参造化,知格人伦,遂乃恣意骄佚,往将不返矣。诗教近禪理,岂待文字传,失其心,必将日远乎。右军谓后之视今,亦由今之视昔,其於诗事何如哉。
晨起,出城未数里,得峴山。歴阶百级至其巔,方十余丈,平旷筑碑,纪近世烈士也。旁有精舍焉,左右草径可尺许。自径入其后,草树芜杂,人迹久疏。一碑斜,高八尺,下没土中,其铭湮漫,道是洼樽亭。亭不復在,但余柱迹。前即洼樽,千年犹如是。使人思张若虚句,更曰:世间何人初名此,此樽何年初醉人。呵呵。其状若羊角自石中出,广至径二三尺,传可置酒五斗云,今积雨水败叶。昔烟波钓徒张公饮於斯,颜鲁公饮於斯,陆鸿渐饮於斯。然则作牧吴兴,杜郎不来乎,东坡不来乎,米元章不来乎,赵松雪不来乎,黄鹤山樵不来乎。今我等来也,不能饮。盟曰:亭重成日,我等当就饮;若终无作亭者,我等无辞焉。第不知先作亭者许我等饮若前贤否,先以酒五十斗涤樽也。
下峴山,访彊村墓。车行渐荒僻,而山水略胜。桃花灼灼,下临碧水。停车,询野人以彊村墓,不知其人。湖州博物馆陈公兴吾与俱,循向所识,行可三百步,得碑于矮竹丛下曰:朱祖谋墓,乃陈公力主有司为之也。碑新立而草草,然墓构毁於浩劫,不復有迹可寻。碑后十步造屋,久扣无人。屋后有大树,荫覆半亩,草深不可近。陈公曰:旧墓当在树下,况夔笙墓亦在左近,未明其处,至今悵悵。具沤兄作彊村年谱,久思访彊村墓,至乃无言。陈公於道边得一寸骨,曰:或是彊村。
出,鬱鬱不得欢。近午思食。老费曰:太湖有船菜。某曰:愿得太湖万顷波,与我等一散块磊。皆曰善。至太湖南岸,蒹葭萧萧黄矣,而烟波浩渺无涯。楼头坐,晴窗无碍,直到洞庭,大开心颜。有能饮而不饮者,皆负造化之功也。
噫,时哉人哉。时所以盛者,得其人乎;人所以盛者,得其类乎。昔人日已远兮,往来谁与同调;今与古其代序兮,悵零落而嗟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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