惑灾异

余读《春秋》，窃推二百四十年间灾异，未尚不掩卷而叹。以为天道秘远，神迹难源，造化之理，孰能尽知？然观夫纪籍所载，和气致祥，乖气致异，为天地之常经，古今之通议也。夫自周室衰微，天下大乱，殃祸并作，地震频发，山陵崩颓，星陨如雨，桃李冬实，雨雪失序，水旱并起，当是时祸乱辄应。盖为气逆干天，所以有灾变以戒人也。今日宇内，灾异数见，天地失常，祸厉荐臻。吾华则有汶川玉树之震，复遭暴雪大旱之厄，此灾异之所以重至者，天地以之谴告人类乎？余所以有惑焉。方今世运，益趋文明。科技之进步，非复昔日之比也；治化之隆，如可翘足而待也。然斗巧智以争生存，口倡文明而行趋野蛮，尽失敬畏天地之心，竭掠地球，污染太空。优胜劣败之势日甚，弱肉强食之情益著。人不和于世，物不和于野人之撄太和元气也滋甚，天地万物悴失其情，恶浊之气充塞于两间，聚散相仍，此眚灾凶顽之所由弥长也。履霜有渐，坚冰且至。余为是惧，而憫人类将济之于迷途也。稽古勘今，考祥应之福，省灾异之祸，窥圣贤之旨，探道德之源，是知人能明大易之道，戒慎恐惧，悔过修省，燮和阴阳，则百厉消而众祥至。天果昭昭者乎？此皆以和致和，获天助者也。天为冥冥者矣？既生之而又歼之，不亦劳且病哉，是知造物无心而成化。盖闻天人之际，精祲有以相荡，善恶有以相推，人道明则天不失其常。上天之载，有感必通，人无衅焉，祸不妄作。人行而天应之，故吉凶悔吝，易之应也。天道精微，裁成万物。其幽明之故，变合之赜，屈伸之化，生杀之时，余所不能测知也。

作者：胡石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