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下第一爱

予之慈母，是年八十有四，耳聪目慧，体无大疾，常手策扶老，半晌与市顾望小儿，返时予每每欲送，母必拒之，予错以数步悄遂于母，观其归，方悄然返之。每每晌过，街坊老者数人聚一室，玩“小牌”。炕人六七，共寿五百有余。母抓其敏，思其速，抛其断然，每场胜败虽纹银微微，亦从未曾似他人,胜则喜，败则怒。故皆喜与其聚，牌场众谓“好耍家”。待其散，母做饭与炕之上，予父若仆，递长送短于灶台前后，食罢开电视而观之。情随景，心遂意，恨处切齿，乐处有声，悬处屏息，难处潸然。予父小学之才，而母未曾入学，此不为初为人母之际，携吾姊于民校夜读一载余而已。心灵手巧，自幼好学，加减乘除，珠算口诀，《百家姓》、《民贤集》、《三字经》，儿时常闻母言之，予五岁“小九九”滚瓜烂熟，亦为母之教也，而今电视字幕，虽有阻拦，与吾父互补以甚是畅通，凡古戏，胜全家之晓，十之八九晓知。虽依依呀呀，然余母甚兴，不时遂其哼之有声，若夫古稀，无乃平平老者亦弗若也。 今每睹他人母子亲昵，吾孩提时幕幕若现，彼年吾母四十有几，吾之黄嘴，母亲手挥刀剃发与儿，颅之前“小马鬃”脑之背“后咎咎”，母方圆数里名裁，多块剩料“华达尼”缝制小袄与吾身，背挂多彩“清明穗”，众伙伴服饰，唯吾之甚是好看。每逢鬼日（农历7月15日）蒸面人，吾母手巧至极，或鸡或兔，或马或狮，或爬娃，或相公，栩栩如生。可置数年不腐，怎奈儿时贪食，不食其不得安逸，常常次日其遍体鳞伤，数日其便灰飞烟灭。今吾每忆，可笑至极。 母一概勤俭，每有好食，偏偏不喜，剩茶剩饭方为母之钟爱，予母持家有方，昼劳与地，夜裁缝与熄，（原农机厂发电，限时）每有边角下料。积与袋，小者积而售之，略大者裁以三角，数块以对可方，多方以对为面，吾家数口，其褥面皆与来此，真可谓万紫千红，百花齐放。母常坐凳以腿蹬机，双臀不时碾破，血肉模糊，虽以垫然无济矣。更有甚，予母食指常误穿于针下，未曾痊愈却新伤再起，予年少，每睹，恐至嚎啕，母虽痛之入心，却亦乐而哄之。邻姨购得一缝纫机，欲用则难，幸遇吾指点，方会使，邻姨夸：“人未机高，本事甚大。”孰不知吾，此乃奶子功也。此后，邻姨每有惑询，举手之劳吾必将助之。 予少时多疾，偶得颚下一包，夜破，浓血溢。晨欲医，恐风。裹不便，无奈时，怕儿多苦，母取一丸药小盒扣之，以一巾束其，将吾抱与医处，医者惊喜，赞母处之妥，医之及。得以佳传。日子虽苦，予父母常灯下对弈，虽为母，亦吾之启蒙之师也，是时吾年方六岁，象棋亦已非常。革命样板戏公演，予遂母多看，寒舍母每每自唱，吾遂和之，红灯记李铁梅吾效之甚好，吾之长姐抱予与其家被垛之上，吾唱《我家的表叔》，其院众老少围而赏听，赞不绝口。虽电影之歌，实为予母效而传之，固也。 慈母亦有威严之时，曾随母于“推销古”（废品收购店）售布条，予觅得一铁球，桃核大小，甚是喜爱，匿与手。途被母所觉，打骂过，返送予与门口，督吾自放原处方罢。予每错，母必惩，每见予母反握笤帚，一声“亲蛋蛋”骨酥三分。予退而迎之，不时间，定闻鬼哭狼嚎。母常言：莫以恶小而为之，勿以善小而不为。予铭之不忘。 予入学，慈母校门售冰棍填补以家，烈日炎炎，纵有一根消融过半，亦未曾自食，必送于亲者以尝。知儿爱听《小喇叭》，数月收入换的收音机一台，几载过，盖予之好奇，不慎毁坏。予十岁有余，成绩平淡，除文理好之，他科甚厌，英语更为糟糕。万般皆下品，唯有读书高，母常促却枉然也。书到用时方恨少，老来才知读书迟，愧对娘亲，愧对良心。 予学业未成母恐其荒，母知儿热衷与电子，与予言商，甚喜。不日父专程赴千里之遥察之可矣，复返，亲送予与无线电技校。行李皆新，一应俱全。父告知此乃为母所置，以予大学之所用，予无语，热血沸，自许之，必将奋发图强。两载苦学，不负厚望，捧证书凯旋，自装电视机与舍，众邻里每晚必聚吾处，喜观电视机，喜观《霍元甲》。邮电局以南开一小店，维修家电，经销元件。广运百里，颇有小名，若夫五金、广电专业维修人士亦不时与予请教。贫苦之家，于此大有改善，时年予方十七。适者生存，与时俱进。二十余载转型，转行，得以目前，诚信为本，守法经营，虽未能车房俱全，却也温饱有余。实为母之教，之策之报也！是年严冬，父母之宅,因邻舍跑水老屋危矣,孩处有楼不便,路旁租得一间方得以安生,辛苦一世,居无定所,实乃为子罪过也! 予自始有记忆至为子为父，亦从未有睹于慈母之年轻，实乃今生一憾，今和谐盛世，母却日西，可谓朝不虑昔，每思之，心若油煎，苦不言堪。冬去春来花有再开日，古稀老母何以来报还。妻贤子慧恩难报，纵撒黄金无再少，可怜老母一世苦，思绪万千儿心绕。精忠报国孝双亲，不敬娘亲莫为人，鹿乳奉亲情难报，涤亲溺器予之心。惟愿娘寿比南山，身强体健心畅宽。心善天报，孝比哭好，乌鸟私情，谁人不老。和谐社会人为本，华夏美德孝为先，母爱迷惘之规劝;母爱远行之叮咛;母爱无助之微笑;母爱跌倒励之声。人生苦短，冷暖亦可品之以尝，金钱何以尽赚？夜夜黎明日，感恩无回头，耄耋（mào dié）父母，颤颤巍巍，日日夜夜….. 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,空巢怕寂寞,为子多回家。弥香一坛酒,恭听母唠叨,莫若蜻点水,浮光掠影匆,沧海桑田变,母爱必永恒…… 今吾属辞，共勉之! 2011.06.01